看著百裏戎安離開，玉華的負罪感才少一些。

上官延之是為了讓百裏戎安保護她這才讓百裏戎安留在這裏，如果她不出現在這個地方，上官延之也許就不會做這個決定，也許風昭國會朝著不同的方向發展。

玉華只希望，為時未晚。

喬淑芷看著百裏戎安走遠，也上前一步，同玉華站在一起，也不知是在想什麽。

玉華知道喬淑芷就在身邊，問她：“您會怪我嗎？”

玉華問的是，倘若她們兩個因此而遇到危險，喬淑芷會否責怪自己？倘若百裏戎安因此遭逢危險，她會否責怪自己？

她心裏很亂，一方面她不希望百裏戎安去涉險，一方面，她又不希望百裏戎安後悔。或許，人都是如此矛盾的吧？

“這才是他想做的事情啊，我怪你做什麽？我很高興，你能看得這樣清楚。”喬淑芷溫溫柔柔地笑了，那笑容虛弱得如同即將雕零的花，卻維系著最後的美麗。

玉華安下心來，同喬淑芷一起等著他們回來。天色逐漸暗下來，喬淑芷給這屋子裏裏外外點上了蠟燭，她動作雖然緩慢，卻穩穩當當，舉止端莊又優雅。玉華上前幫忙，也點了一只蠟燭，給屋子裏的各處點上了燈火。

現代的生活，已經很少需要用到蠟燭，這火光果然與電燈不同。它忽明忽暗的，只要風稍大些，就可以讓它熄滅；只要人走過，就會令它搖曳不止。晃動的每一盞火光都牽動著人影，也牽動著人的心緒。

城內已經無人打更，也看不出究竟是幾更天。只是這外邊的夜色，漆黑如墨，似一只長著青面獠牙的怪獸伺機而動。像是只要一走出去，就將要被吞噬。

在現代生活慣了的玉華，習慣了燈火通明即便是夜裏也流光溢彩的她，第一次感覺到一種骨子裏的恐慌。似乎想要逃到更光明的地方去，可哪一出都沒有光明。

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，站在門口眺望的玉華，忽然看見遠處星星點點地兩起了火光。在黑夜的深處，是那樣的吸引人眼球。喬淑芷也看見了，她連忙上前，略帶欣喜地道：“是不是他們回來了？”

“先別著急。”玉華原本就擔憂的心變得慌亂起來，整個人都緊繃起來，現在夜色不明，對方是敵是友都還不知道，在不知情況的時候，還是不要高興得太早，玉華拉住喬淑芷就往一處櫃子後面藏身。

玉華想著兩人都躲在一起恐怕不安全，索性便自己往另一處藏起來，打算靜觀其變。玉華在喬淑芷可以看見的地方，對她做了個禁聲的手勢。

喬淑芷自然瞬間明白玉華的意思，來人不知是敵是友，若是敵方的人馬，她們豈不是遭殃了？先藏起來按兵不動，說不定他們沒找到人還能離開。

就在玉華和喬淑芷剛剛躲藏好之後沒過多久，外面的燈火和腳步聲已經逼近。聽著參差不齊的腳步聲，應該是來了數十人。他們悉悉索索地站定之後，聽見一人高聲道，“百裏姑娘，我等奉王爺命令前來接你回宮。還請百裏姑娘現身一見！”

玉華卻不為所動，並且對喬淑芷搖頭，示意她也不要出去。上官延之說過會自己來接她，就算是他來不及，也會派百裏戎安來，絕不會讓一個她全然不認識的人來接自己。這人的聲音玉華從來沒有聽過，玉華決計不信他的說辭。

此人多半是扯謊，玉華更加不肯信他，索性藏得更小心了。

那人自然是沒什麽耐心，沒等到玉華的回答便吩咐手下：“你們，去樓上找找；你們，去看看周圍有沒有人離開的腳印；你們跟我在一樓搜！”

“是！”

玉華心如擂鼓，此時此刻，此人來者不善已經可以確定。玉華甚至後悔，剛才沒有順手拿上一個可以攻擊的武器，現在對方找到自己，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！

該怎麽辦？

很快，玉華就聽見四周圍發出了乒乒乓乓的不知道什麽聲響，好像是翻箱倒櫃的聲音，又像是兵器四處亂刺的聲音。

搜索的聲音在黑暗中持續，每一次響動都驚得人煩躁不安。就在玉華擔心的時候，喬淑芷的所在很快被發現了！

“大人，她在這兒呢！”一個士兵驚呼道。

“帶出來！”

喬淑芷被拉了出去，繼而聽見那領頭之人問：“這位是將軍夫人天元錢莊的大小姐喬淑芷吧？您這跟我們玩兒捉迷藏呢？我等是奉命來保護你們的，還請夫人告知白小姐現在人在何處？”

“我不認識什麽白小姐。”

“呵，夫人您真會說笑話。”那人冷笑，似乎又記起來了什麽，再問，“我問的是百裏小姐，夫人您的女兒啊！”

“她早已經不在這裏了，你們是找不到她的。”

喬淑芷有意隱瞞，那人豈會看不出來，他似乎沒了耐性，威脅道：“若夫人不肯配合，我只能動粗了。從現在起，夫人說一次謊，我就砍掉夫人一根手指頭。不著急，也還很長，我們……有十次機會呢。”

“你妄想！”喬淑芷大聲呵斥。

可惜此人一看就不是能輕易被唬住的，他狂笑，“我有什麽不敢，來人啊，把這女人給我綁了！”

“是！”

玉華在後邊藏著已是忍無可忍，反正早晚要被找到，不如出去對峙，索性便從後面走了出來，“給我住手！”

看見玉華終於走出來，那人卻笑得更開心，“玉華姑娘，你可叫我好找啊。”

走出來借著火光，玉華算是看清了此人，身穿一身軍服，卻看著像是大手，根本不像是正規參戰的士兵。反正氣勢不能輸，玉華率先問：“你們是於陵牧兮的人吧？”

他看起來也很是得意，不無驕傲地說：“既然玉華姑娘知道，那還請跟我們走一趟吧！本來今日我便是來接姑娘去見世子的，可姑娘完了一把金蟬脫殼，可叫我好找。”

玉華雖然心裏恨得是牙癢癢，可面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，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情緒，“走就走，不過你們既然是來找我的，那就先放了我娘。”

那人豈會同意，“這可不行，玉華姑娘去跟世子拜堂成親，夫人去了這才有高堂可以拜嘛。”

“誰跟你說我要跟於陵牧兮拜堂了！”玉華真沒想到於陵牧兮能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，居然這麽跟別人說他們的關系，她分明什麽也沒有答應！

那人不由得冷笑，似乎並不在意玉華說了什麽，反道：“只要是世子看上的姑娘，還沒有失過手的。哪裏由得你這般啰嗦！來人啊，把她們兩個都給我綁了！”

“是，大人。”

身邊兩個士兵應聲之後，拿了繩子就朝玉華過來。眼看著對面來人要把自己給綁起來，玉華著急要躲。可奈何對方根本不給她躲藏的餘地，玉華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控制住，然後把玉華的手綁在身後。

玉華用了全身力氣去反抗，卻不見效果。此時玉華已經被氣昏了，直接動腳踹了那位“大人”一腳。玉華已經動了怒氣，所以這一腳用了十成的力氣。結果那位“大人”很快捂著自己的腳喊疼，完全沒了剛才的氣勢。

他破口大罵：“你個臭丫頭，你們兩個給我綁得緊一點！”

“是，大人。”

這回，那兩人手下就更加不留情了。那個領頭的似乎當真被氣到了，咬牙切齒來到玉華面前罵道：“我呸！別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，也就是世子現在還新鮮，等過兩天世子玩兒膩了，就是我們兄弟們的了！”

“你不要臉！”玉華沒想到會從對方嘴裏聽見這麽不幹凈的話，簡直要被氣瘋。

喬淑芷在旁邊也被氣到，顧不上什麽溫良恭儉讓，罵道：“你這無恥之徒！我殺了你！”

那人不氣反笑，“喲，既然你們兩個都這麽罵了，我要是不幹點兒什麽，豈不是對不起自己？”

“你敢？！”

“我有什麽不敢的？”那人笑得很放肆，“瞧這小姑娘唇紅齒白的，還真挺對大爺我的胃口，嘖，讓爺親一個！”

對方的臉正湊近，玉華拼死想要躲開卻是反抗不能。她只能拼命往後躲開一些，卻發現作用微乎其微，玉華幾乎絕望。

從小沒有遇到過這種可怕的事情，玉華一下子沒了主意，不想要面對這一切，玉華毫無辦法地選擇閉上了眼。

可設想當中的輕薄卻沒有落下來，反而聽見了對方的慘叫聲。玉華睜開眼睛，發現那人已經被撂倒在地。而很快地，身邊正綁著玉華的兩個人也受到了攻擊，應聲倒地。

三小五除二幹掉了三個嘍啰之後，玉華的手被人從後面松了綁。身邊是熟悉的身影，不是上官延之還能是誰？

“對不起，我來晚了。”上官延之給玉華松綁之後，將人環住，誠懇地說著道歉的話。

上官延之自然不是一個人來的，他帶來的人已經在頃刻之間解決了那些個烏合之眾。玉華這才松口氣，她不敢想上官延之來晚一步會是什麽樣子。

好在，他來了。

“你來了就好，來了就好。”玉華剛才著實被嚇到，此刻只是喃喃地重覆這句話，像是這般才能緩解自己的緊張。

“把這些人都綁了，押到王府的地牢去。”上官延之吩咐著手下的人幹活兒，眾人也都聽吩咐做事，很快這些人便被帶走。

折騰這麽一會兒，天也快亮了，隱約之間，玉華甚至聽見了雞叫聲。

上官延之吩咐手下帶走那些人之後，便扶著玉華和喬淑芷上了馬車。玉華和上官延之在同一輛馬車，上官延之卻粘人得不行，把玉華抱在懷裏。

玉華靠在上官延之的身上，汲取對方身上的溫暖，只覺得這一次的見面，她等待得太久。剛才沒等到上官延之的時候，她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辦。直到現在，玉華才覺得一顆心安定了些許。

可玉華是安定了，她卻感覺到上官延之的身體是顫抖的。

玉華擔心地問：“你冷嗎？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那是怎麽了？”

“我害怕。”上官延之的聲音不似平日裏的戲謔，那像是喑啞的弦音，帶了一絲絲的受傷，“我要是晚來一步的話……”

玉華將人抱得更緊，想要給他以安慰。卻發現，手上沾到了冰涼的液體。

是血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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